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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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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曹檄文》是後世赫赫有名的建安七子之一的陳琳寫就,《三國演義》甚至描繪,曹操看過後大汗淋漓,坐立不安,可見其討伐的入木三分。

不過羅老爺子估計也沒寫實,至少就王厚所見,大汗淋漓是真的,坐立不安也是真的,不過不是被陳琳嚇得,而是氣的!接過王厚奉上的大竹簡,頗具氣勢的嘩啦一下攤開,一目十行的從上向下閱讀起來,沒等讀五秒鐘,曹總已經是臉紅脖子粗,暴怒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滿嘴噴糞的豎子,本相必殺汝!還有袁本初,本相不屠滅你三軍,誓不為人!”

他這嗷一嗓子,倒是把慶幸自己開溜的快,沒被淳於瓊逮到的王厚嚇了一大跳,不過擡頭看了談曹總腦門青筋暴起的模樣,這貨又是不厚道的低下頭偷著樂了。

檄文他看過,也難怪曹操氣成這樣,要是這陳琳真毒啊!人道辱不及父母,禍不及家人!他倒好,開篇廢話一段後,第一個罵的就是曹總的幹爺爺曹騰,什麽權閹,群醜,不完整的男人,霍亂朝政啊,反正啥惡心罵啥。

罵完祖父,又罵到了曹操他爹曹嵩的身上,前面祖父閹宦,這頭自然又是閹宦子弟,檄文上說曹操他爹結黨營私,貪贓枉法,強搶民女不說,還強搶民男,真不知道陳琳是不是也受到了王厚下邳罵呂布的印象,給加了這段。

這已經讓人沒法忍了,罵到曹操這兒更缺德,說他閹人之後,本來就已經天生殘疾了,袁紹賞他一口飯吃,他這還變本加厲,又把曹操殺邊讓,激起兗州陳宮張邈這根心頭刺拿出來說事兒!而且兗州之亂是曹總自己一刀一槍平定的,又被陳琳把功勞全都安在了袁紹頭上,說是袁紹出兵這才救了曹總一條狗命。

總之,偷小孩糖吃,偷窺鄰居家大娘洗澡這樣壞事兒都是曹操做的,袁紹就是傳說中的天使,救世主,拉的糞蛋都是香的,大家趕緊投靠我四世三公袁冀州,打倒曹操大魔王啊!

虧曹操還能把這全篇看完,不過放下大竹簡,他的一張臉已經氣成紫茄子色,不過,就在王厚惴惴不安擔心他能不能氣的突發心臟病嘎一下抽過去,這老家夥忽然猶如神經病那樣嘿嘿笑了起來,同時把那大竹簡的《討曹檄文了》團吧團吧,一伸手扔給了剛剛結束和王厚撕逼的文學椽楊修。

“把這份《討曹檄文》,就用王厚那小子的簡體字抄幾遍,公布全軍!”

“丞相!”

莫非氣傻了?

不僅僅被點到名的楊修一時間楞在了那裏,王厚自己也是眼珠子瞪的溜圓,趕忙跟著一個箭步走出了才縮回去的朝列,抱拳愕然地問道。

“丞相,袁賊詆毀我之言,散布出去,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三軍將士皆經歷過與呂賊苦戰,袁本初在這兒大言不慚,大放闕詞,讓將士們圖一樂豈不美哉,更讓將士們知道,他袁本初心虛到了什麽程度,戰場上戰勝不了本相,只敢拿這些虛無飄渺的玩意來挑撥軍心,用這些雞鳴狗盜之徒,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手段來貽笑大方!”

“待我軍擊破袁賊之時,本相倒是要拿這檄文親自到他袁本初面前,到時候讓全軍看看他是什麽臉色!”

別說,不愧是當領導的,本來挨了一頓臭罵,一轉頭又把這當成了動力,看著臺上自己老丈人光輝偉岸的背著右手揮著左手的大袖子,身為馬屁精的王厚是立馬的抱拳鞠躬,一副“無比敬仰”模樣,率先喊起了口號來。

“丞相壯哉!我軍必勝!”

這馬屁要是不會拍,就沒資格在曹總麾下混了,頓時,又被王厚搶先的夏侯惇曹仁幾個一邊幽怨的埋怨他一眼,以便趕忙也跟著抱拳鞠躬起來。

“丞相壯哉!我軍必勝!”

不愧是曹操的老臣,王厚這頭還幹巴巴的我軍必勝時候,老荀彧已經捋著胡須文縐縐的搖頭晃腦著。

“袁氏四世三公,自袁隗始名揚四海,門生故吏遍布天下,然其子不肖,現有袁公路僭越稱帝,散盡了袁氏忠良之名,今又有袁本初悖逆惘上,悍然進攻天子之軍,還口出狂言,實乃自取滅亡之道!”

“而丞相乃奉天子之詔,奉旨討賊,明正言順,上有祖先神明庇護,下有百姓士民景從,自當戰無不勝!漢興袁滅,自袁本初發檄之時,已成定局!”

“荀令中所言甚是!”

人家這文化自己比不了,王厚也只好甘拜下風,又是一個馬屁排到了荀彧大腿上,至於他領不領情,那就不知道了。

聽著麾下分析自己必勝之道分析的還頭頭是道,曹總明顯也是象顏大悅,亢奮的把背在背後裝逼的右手衣袖都揮了出來,雙手對著火光中兩列文臣武將拜了下去,愉悅的大笑道。

“諸將諸士即刻回營整軍,明日辰時造飯,巳時進兵,與他袁本初會獵於大河之畔,請諸位助本相一臂之力!”

“敢不從命!”

現在士氣拔的正高,群將無不是整齊的抱拳應諾。

............

不過啥叫兩面派?曹操這樣的絕對是,又是商討一下進兵順序與路線,這才打發了麾下群將退下準備,不過王厚剛打算跟著撒丫子開溜,卻是被曹總一伸手給指了下來,在他滿面悲催的和曹紅節告別後,那頭樂進李典還沒等走遠,剛剛還一副“胸懷寬廣”的曹丞相已經是暴怒的吧嗒一下子把楊修拼死拼活抄完的竹簡狠狠摔在了王厚腳下,摔得那些竹片都嘩啦一下子散了開。

“你帶回的這破東西!”

“那個,丞相,畢竟是戰書,不帶回.......”

王厚還苦著一張臉想解釋,卻不防曹操已經暴怒的把桌子給掀翻了,嘩啦一聲抽出倚天劍,又是把倒黴的桌子攔腰砍斷,一邊砍一邊還火冒三丈的咆哮著。

“袁本初,潑賊!癩漢子!我曹某人閹宦之後,你袁家又強到哪裏?為了混上這個司空之位,你爺爺袁敞不照樣順應著皇帝,賣官鬻爵修南宮嗎?也沒見你家直諫到哪兒去!我父貪贓枉法,結黨營私?汝南三十萬畝土地如何被你袁氏巧取豪奪的?”

“還有你袁本初自己,若不是我曹某人當初力鼎你,第一個響應你!你能當得上討董卓盟主?若不是我曹某人在中原為你力敵了各路諸侯,汝能這麽輕松容易的取到這河北四州?瞰狗腸的直娘賊!”

“額.....”

眼看著曹操氣的上躥下跳,活像個大馬猴子,王厚的嘴角禁不住直抽搐,這還是那個陰狠毒辣的白臉大奸臣嗎?

不過從這個側面可以看出,迎戰這個自己昔日裏的發小好朋友,對於曹操的壓力,也真是沈重如山,畢竟雙方真的實力太懸殊了。

“丞....,相父!您也不必太過氣惱,正如荀中令所言,袁紹是倒行逆施,咱們是奉旨討賊,袁紹必敗!”

曹操能在自己面前這麽大發雷霆,卻也是真拿自己當心腹了,猶豫了一下後,王厚也來了個打蛇隨棍上,學著曹紅節叫起了相父來,盡量安慰一下這個壓力山大的半老老頭子,可惜,這句話卻拍在了馬腿上,嗡的一下把倚天劍往地上一紮,吐出口濁氣,曹操卻是沒好氣的哼哼道。

“荀彧那個老鬼的鬼話你王途求也信?哼哼!”

“讓你準備的東西帶回來沒有?”

“東西?啊對!濮陽的特產!紅節給您準備了一大堆呢!如黃河的魚幹蝦幹,本地特產的琉璃餅......”

“少說廢話,信不信本相把你扔黃河裏?”

好吧!一點幽默細菌都沒有,看著曹操黑著一張臉,大胡子張開的猶如張飛那樣,哆嗦的拳頭似乎有削他的趨勢,王厚趕忙哭喪著臉一抱拳。

“二十石火藥,一共拉了五車,現在正由小婿部將趙雲看管著!”

“帶本相去看看!”

...........

都說曹操疑心病重,還真是不假,不看在眼裏不放心,那頭許褚準備了鐵騎護衛,跟著王厚身後,一路就向西面走去。

此時找到了組織,王厚那八百多親兵部曲,一千二百多工匠也都靠了過來,在曹軍紮的柵欄營內找了塊地方搭了夥,見到王厚回來,曹紅節這妞又是高高興興挺著大肚子迎了過去,不過冷不丁看到跟在他身後的曹操,這妞卻又是小臉羞紅,扯著王厚胳膊小聲嘀咕幾句,撒丫子又溜了。

“女大不中留啊!”

梟雄也是人,看著自己閨女挺著個大肚子很有主婦氣息的忙碌指揮著王家下人,曹操老臉上難得浮現出一股子溫情,感慨的重重搖了搖頭,可真是區別對待,就在王厚也是摸著後腦勺傻笑時候,這便宜老丈人卻是冷不丁一腳重重卷在了他屁股上。

“笑個屁,火藥呢?”

“這了!這了!這麽大火呢?”

“什麽?”

“沒事沒事!”

不說官大一級壓死人,萬一曹老丈人不開心了,在曹紅傑面前嘀咕兩句,他王厚就得跪方便面了,悲催著一張臉,和趙雲急促的嘀咕兩句,又是在前面領道,很快找到了運送火藥的馬車。

一個木頭做的大圓筒揭開桶蓋,又是扒拉下來防潮的稻草,在王厚心驚膽戰盯著那些劈裏啪啦直吊火星字的火把照耀中,就和後世鞭炮內黑色嗆人的藥面子顯露了出來。

曹操還硬充內行的捏起了一指頭,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反擊說出了句讓王厚吐血的話來。

“就這麽點?”

“就這麽點!!!”

難得王厚也跟踩了尾巴那樣,悲催的叫嚷著:“硝石是配藥的主要原料,這大半年,您老人家總共給小婿下官五石硝,剩下那些還是小婿下令整個濮陽的尿液都必須統一傾倒在打谷場,拼了個尿太守名聲才收集的硝土熬出來的,整整二十石,全都浸潤著小婿的辛勤汗水才合出來的!您還嫌少?”

“額......”

尿整出來的?還浸潤著王厚的辛勤汗水?飽含腦海中似乎出現了王厚泡在尿缸裏,底下劈裏啪啦燒著火,熬著硝土的情景,曹操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然後幹脆煩躁的一甩衣袖子。

“破他袁本初,本相就全指望你這火藥與回回炮了!此事記你一功!”

“相父,雖然火藥有二十石之多,可也不夠大軍一波攻擊所用的,還需要用在關鍵時刻!”

“本相用你教?”

翻了個白眼,曹操卻繼續說著那些令王厚吐血的話來。

“奉孝還在和仲德交接著軍械糧餉,為你準備的木件鐵件,後日即可押到,明個一早,你把荀令中手中的大軍後勤輜重接管過來,臨近的兗州兩郡民夫郡兵任你調遣!輜重後軍,本相還是交給你了!”

“還給我!!!”

上次征討呂布,為了保持糧道通暢,王厚忙活的都差不點沒累死了,行軍正激烈時候,幾天幾夜沒合眼是常事兒,現在還讓他管理輜重糧道,他跳黃河的心思都有了。

然而,沒等他苦逼的算賴,曹操竟然是無比疲憊的嘆了口氣,縷著胡子重重搖了搖頭。

“董承老匹夫鬧出了衣帶詔這事情,劉備這個賣草鞋的都攪合進來了,朝中暗暗蟄伏的不知道還有多少,荀公雖然是本相的老部下,可是陳宮都能......,放他在許都,本相已經不放心了,這才讓程昱留守!”

“奉孝精通奇謀,非實務也!楊修,劉曄之流耍耍小聰明還行動筆寫點詩詞歌賦還行,刀筆糧餉托付他們?本相都怕吃不上早飯,除了荀彧程昱這樣的世家老臣,本相能相信的,也就你王途求了!”

這絕對是推心置腹了,看著曹操沈重的目光,眼神跳動了幾下,王厚是重重的鞠躬一抱拳頭。

“王厚必全力以赴!”

“你是紅節的夫婿,也許當初讓她跟著你去徐州,就是天意吧!”

還是悵惘的嘆了口氣,曹操最後又是重重拍了拍王厚的肩膀。

“今晚多陪陪她吧!”

回頭看著燈火闌珊中,大家夥正在做著晚飯,似乎還沒嘗到愁滋味,曹紅節猶如個小鳥一樣歡快的轉著圈兒,看的王厚也是心頭一沈。

現在他不是孤家寡人了,也有家了,快當爹了!這種感覺,是沒穿越前,孤獨的在偌大的都市裏打拼,從來沒有嘗過的。

回轉過頭,還是抱著拳頭,王厚又一次重重點著頭。

..........

雖然已經知道主戰場絕對是自己腳底下的官渡了,不過曹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一箭未放,就拋棄了偌大的東郡,第二天一大早,匯合了許都各路三萬兩千餘精兵,曹操再一次督軍奔向了北方,直往黃河。

而一大早晨,王厚則是趕到了官渡浮橋處。

畢竟是曹操的女婿,這點特權還是有的,忙碌運糧的輜重大軍都給他的私人車隊讓開了條道路,讓托著他好不容易劃拉到這點家底兒的私人車隊先行過去,部曲押送著貨車,王厚的座車卻是停滯在了最後頭。

看著還跟著忙活著指揮車隊上橋的曹紅節,王厚卻是幾次欲言又止,從到了這個時代開始,每一次困難,都是他和這妞並肩作戰,一起扛下來的,可是這一次!

不過就在王厚躊躇的時候,眼看著要回許都的最後一輛貨車上了橋,曹紅傑卻是忽然微笑著對著他重重的一提起裙角。

“時候不早了!妾身也拜別老爺了!”

“你......”

“放心好了,紅節雖然笨,不過許都的莊園,紅節也會打理的井井有條,等著老爺得勝回來!”

挺著個大肚子,曹紅節知道自己在身邊,非但不能幫得到王厚,反倒是很可能成為他的拖累,也許就是愛讓她成長起來的吧!錯愕了片刻,對著她,王厚重重的點了點頭。

還是那副微笑,在王厚的攙扶下,她是乖巧懂事的也翻身上了馬車,可在王厚松開手的那一剎那,曹紅節還是繃不住了,淚光忽然猶如斷線的珠子那樣流淌下來,猛地一回身,她是重重抱住了他,哽咽的叫喊道。

“答應我!一定要活著回來!!!”

心頭猛地悸動著,仿徨了一秒,王厚旋即也是猛地擁抱住了她無助的嬌軀。

.............

目送著最後一輛馬車急促的通過了浮橋,還有強忍著終究沒有在探出頭的曹紅節,心頭忽然對邊塞古詩中一對對離人有了更深一層的明悟,王厚也是沈重的轉過了身,沈重的走向了浩浩蕩蕩,一路向北的大隊伍中。

正是因為熱愛身邊的一切!所以邊庭流血如海水也是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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